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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一之夜】 TAG：六戶悠生
難得換下習慣的淺綠和服，改穿上點綴著櫻花紋樣的粉紅振袖，跟少女一頭金色的長髮意外的合適，抖了抖耳朵，正打算在街上尋找著一起踏青賞花的人之時，便看到一臉睡意的熟人踏著不穩的步伐走在路上。
似乎想到甚麼有趣的事情，少女突然笑得燦爛。後退了幾步，加速往前衝，抓準時機一跳，準確地撞上熟人的背，「阿戶～早安♪」為了不摔下去，纖細的手臂交錯在對方的脖子前面。
「……早。」感覺好像嘆了口氣，不過少女仍然習慣性地忽略掉。
「走、我們去賞櫻！」拍著對方的手臂，示意他好好的托好自己，毛茸茸的尾巴晃著，似乎代表主人十分開心。
「……可以不要嗎？」賞櫻甚麼的，有點麻煩阿。
「我有準備好賞櫻的和菓子，是抹茶口味的。」
「我去。」如同少女預測的，因為抹茶口味的甜食上鉤了。
「那賞櫻之前，先去我家拿食物吧！」伸出手指著某個方向，「阿戶號、出發！」嘴裡還不忘喊著奇怪的口號。
「是、是。」
※
「欸、你知道嗎？」靠著樹幹坐著，坐姿與其說是豪邁，不如說是有一點差錯就會走光的程度，皎華一臉開心的說著不小心聽到的事情，「這片櫻花，不是特別美嗎？有股妖艷的美感～聽說阿、聽說！」不忘記豎起手指強調，「聽說是因為櫻花樹下埋著屍體喔！」
「……。」靜靜地喝著抹茶，紅色的眼眸垂著，注意力不完全放在少女身上，彷彿還在分心想著甚麼。
「而、且、阿♪」嘻嘻笑著，「這棵樹，剛好就是傳言中的那棵喔♪」拍了拍背後的樹幹，碧綠的雙眸閃著惡作劇時會有的光芒，「下面到底會不會有屍體呢～？」
「……沒有工具。」意思是不可能徒手挖土，要對方放棄這個念頭。
「嗯？甚麼工具？」不知道從哪裡摸來了一把看起來很專業的鏟子，看樣子是準備的十分充分。
「……衣服會髒掉。」想了半晌，繼續試圖阻止對方，雖然阻止應該也沒用，根據以往的經驗來看。
「唔、」有點為難地看著自己很少穿的櫻色和服和慣穿的白色長襪，「髒掉好像有點可惜，難得嘗試穿得比較可愛說。」嘟著嘴，難得在一旁糾結著。
櫻花樹下埋藏著屍體……十分老套的傳言呢。比起證實傳言，悠生對於面前的抹茶和菓子更有興趣一點。
「好──！」安靜的時光連一盞茶都沒有，只看到皎華似乎決定了甚麼的把長袖的部分固定好，抓起放在旁邊的大鏟子，隨意的挑了個點就開始挖洞，「阿戶、我也有準備你的鏟子喲！」指著放在樹下的鏟子說，不過正確來說應該是幫另外一個賞花的人準備的。
「看你挖。」繼續小口的喝著抹茶，自己本來就只打算賞櫻跟吃食物，挖掘屍體之類的勞力活動不在自己的計畫之中，「況且──」小聲地說著甚麼，沒有傳到專心做事的皎華耳裡。
「～♪」哼著不成調的小曲，狐狸少女十分勤奮的挖著洞，「阿勒？」鏟子似乎敲到某種堅硬的東西，丟下鏟子，用手指仔細的把那東西挖出來。
「喔喔～！」眨了眨瞪大的眼睛，那阻礙自己挖掘道路的東西是一個看不出種族的白骨，只能依靠著眼窩的兩個大洞斷定是頭骨，「挖到了！」抱著頭骨，興沖沖的爬出坑洞。
「阿戶、阿戶～我挖到了喔♪」給對方看著自己挖到的戰利品，毛茸茸的耳朵動著，似乎是想聽到讚美的話語。
「……，」沒有預期的驚嚇效果，反而是出乎意料的了然，「……記得書庫裡有紀載著，在不遠處曾經發生過一起找不到屍體、只有大片血跡的案件……」原來屍體是被埋在這裡阿。
「……哼、不好玩。」悠生的反應讓少女不滿的扁著嘴，尾巴也反映情緒的用力甩著，「好不容易真的挖到屍體了！不好玩！」再次強調了不好玩三個字，把頭骨丟給對方，落下了點心幫我吃完這句話就跑掉了。
「……。」一臉疑惑的看著對方的背影，一邊乖乖地解決剩下的甜食。
【二之夜】 TAG：守華
「～♪」哼著不知名的小調，皎華一蹦一跳的走在杳無人煙的荒涼小徑上，金色的毛髮在仍只有稀疏枝葉的樹木群中十分顯眼，不過總是一個人到處跑動的她今天難得帶了人。
「姊姊，這樣很容易跌倒喔？」跟皎華有著同樣的金髮，長相也是極度相似的少年一臉無奈的看著前方的人。
「不會啦～我很期待麻♪」笑嘻嘻地說著，總是覺得自家的弟弟格外的愛擔心，剛講完沒多久就因為踩到石頭不穩的往前跌。
「姊姊！」很快的扶住對方，避免跟自己相同的臉孔跟地面近距離接觸的命運，少年皺著眉頭，「我就說……」
「阿，那邊有棟房子！」總覺得對方等等一開始念就很難停下來，剛好眼角餘光撇到了一棟年久失修的房屋，正好拿來轉移對方的注意力，「守華，那一定是我們在找的房子！」重新站好，拍了拍或許沾上灰塵的裙襬，抓起少年的手，往那邊跑過去。
完全知道自己的姊姊在想甚麼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，乖乖地讓皎華拉著自己的手，「嗚哇……好舊呢。」很快地跑到空屋面前。
聳立在面前的房屋的確是如同聽到的故事說的，擴建的地方是以本來的房屋為中心點，連接的地方十分粗糙，甚至於建材的木料種類都不相同，經過歲月的洗禮以及外面漆著的顏色掉落後，眼前的房屋就像是立體的拼布一樣，是個光外觀就足以令人感到好奇以及恐懼的地方。
不顧還在打量房屋外觀的守華，跑上前嘗試著拉著門，「鎖住了。」房屋的主體似乎是用很堅固耐用的木料建成的，原本應該打算世代傳承下去吧。
眨了眨眼，「那……看來只好回頭了？」內容應該是有點惋惜的感覺，不過從守華的口中卻是鬆了一口氣的語調，聽起來更像是慶幸。
「恩，看來只好回去了……」乖乖的點頭，向後退開了幾步，語氣一轉，「我怎麼可能這麼說呢？笨‧蛋♥」小助跑了幾步，一腳踹上大門。
『碰！』的一聲，在極度安靜的這裡顯得更為大聲，硬生生被踹開的木門帶著扭曲的門鎖撞到玄關的牆上，衝擊力甚至讓脆弱不少的木質牆壁發出斷裂的聲音。
「這樣就開了，走吧♪」瞇起眼睛笑著，完全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哪裡出了問題，一邊喊著探險、探險！的走進去，跟雀躍的皎華相比，守華倒是按著似乎又開始痛的頭，急忙地追上令人擔心的姊姊。
※
走過意外曲折的玄關，經過不斷增建的房屋內部宛如迷宮一樣，而遍佈在，各處的則是大量的各種拉門。
「為什麼要這麼多門呢？一個門是代表一個房間的存在吧？」注意力都放在拉門上的守華好奇的問著，倒不是覺得姊姊知道答案，而是單純的習慣。
「不就是為了驅邪嗎？」傳聞是這麼說的，不過這種驅邪方法連聽都沒聽過就是了，「欸，你看。」指著某扇綠色的拉門說著，「這個是畫上去的。」又隨便挑了一個拉門拉開，結果出現在眼前的只是同樣斑駁的牆壁，「這個只有門，後面是牆壁。」
「感覺可以理解用意呢，欺騙鬼魂……之類的？」也跟著拉開一個門，「姊姊，這邊是真的門呢？而且房間裡面還有拉門。」門後的房間意外的乾淨，沒有其他多餘的裝飾品，連桌子也只是隨意地擺在中央，但是這個房間的其他牆壁上都有著一個拉門，也就是說，包含自己拉開的門，這個房間的牆上都有著一個拉門，而且相較於外面有各種款式的拉門，這邊所有的門都是相同的設計。
「喔♪不錯嘛！」讚賞的拍著自家弟弟的肩膀，一馬當先的走入房間裡面，等到弟弟跟上自己之後，一臉期待的拉開拉門。
門後依然是個相似的房間，相同的擺設……以及相同的拉門。
「嗚哇……好無聊。回頭吧？」轉身之後卻發現進來的拉門不知何時關上了，嘗試著拉開拉門卻只有同樣的結果。
宛如同樣的房間不停地複製一般，無論怎麼走都是同樣的景象，想回去也回不去。
「這邊到底是怎麼了啊？」皺著眉頭，如果出現幽靈或是屍體之類的不是比較有趣嗎？這樣想著，不滿的扁著嘴。
「說不定是那個女主人要躲避的鬼魅做的？」試著提出話題，轉移一下自家姊姊的注意力。
「喔喔！」抖了抖耳朵，看起來效果十分明顯，「困住女主人，然後在沒有食物跟飲用水的狀態下……讓人活活餓死？唔，說不定是反過呢，陰陽師應該有辦法做到這種事吧？結界或是連幽靈都會中招的幻術之類的。」
「唔，那要怎麼樣才能破解啊？」有點頭緒是很好，可是不知道怎麼解決呢。守華一臉困擾的說著。
「不是裝死嗎？」
「…那是對付熊吧？而且根本沒用。」
「那～就是拿木屐然後狠狠地敲地板？」
「……那只是普通的打蟑螂而已吧……」
「不然～一定是要跳奇怪的舞蹈！」
「………你最近都在看甚麼東西啊？」
不斷被否決各種提議的皎華不滿的嘟著嘴，「不然你提出解決方法啊！」
「恩…記得有聽過，找到甚麼『陣眼』之類的，然後破壞掉就可以解除幻覺了。」試著思索看過的書。
「恩～總之就是搞破壞吧？這個我最擅長了♥」一臉寫著交給我吧，捲起袖子，開始乒乒乓乓的拆房──不對，是嘗試破壞所謂的陣眼。
「……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一樣。」默默地嘆了一口氣，心中默默地對著房屋女主人道歉，雖然聽不到的可能性很大。
「阿、恢復了。」不小心在牆壁上開了一個大洞，透過洞可以看到原本來的走廊……還有牆壁的殘骸。
「沒想到真的有用阿。」驚訝地瞪大眼睛，其實自己沒甚麼把握的。
「走吧，回家！」伸了伸懶腰，拉起守華的手，離開房間。
「嗯！」開心的點頭，跟著姊姊一起離開了這棟傳言中的房屋。
「阿、居然晚上了！」走出門口的時候，看著被月亮點綴的夜空驚訝的說著，記得進去的時候才下午吧，不知不覺月亮已經高高掛在空中了，「今天運動量太大，好餓！趕快回家，然後你煮飯給我吃！」
「好的。」
『不要再過來了。』
「……？姊姊你剛剛有說甚麼嗎？」聲音很小聲，聽不太清楚。
「沒有啊？」
「……阿……」眨了眨眼，似乎理解了甚麼。
「抱歉呢，請原諒姊姊的無理。」低聲地說著，不知道對象是那個女主人……還是那個幽靈。
「喂──再不跟上我要自己先跑囉！」
「嗚、等等我！」急急忙忙地跟上前面的姐姐。
【三之夜】
「這位……狐狸小姐請留步。」
慣例的散步，意外的被路邊的攤販攔下來，「有什麼事嗎？」動了動耳朵，記得以前看過的書上有寫著中國的算命人士常常用這招攔人，該不會等下就會說我印堂發黑之類的吧？有點期待的看著對方。
「請問一下，有沒有興趣來場交易呢？」被好奇的目光盯到有點發寒，乾咳了幾聲之後仍把自己的話說完。
「沒有。」乾脆的拒絕，枉費自己期待著對方說出經典名言，真是不善解人意的傢伙。一臉失望的看著對方，連原本會有興趣的提議都斷然拒絕。
「呃、」其實沒想過自己會被拒絕，一時之間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，又不知道為什麼對方一臉失望的樣子，「在下做了什麼嗎？」仔細的回想一下，前後也才兩句話，怎麼對方一下期待一下失落的。
「你下一句不是應該要接『這位小姐，你的印堂發黑，是不是家裡住著要害你的妖怪？』之類的話阿！」不滿的拍桌。
「……我知道了……」滿臉黑線的攤販乾咳幾聲，照著對方期望的臺詞唸一次，「……話說回來，你本來就是妖怪吧？」指著沒有任何掩飾的耳朵跟尾巴。
「意料之外的盲點！」不知道是真的沒想到還是故意等人吐嘈，聽到自己想聽的話讓皎華很是開心，「所以你剛剛說什麼來著？」
「我說，有沒有興趣來場交易？」終於可以講到正題讓他鬆了口氣。
「什麼交易？」瞇起眼睛笑著，「如果太無趣我可不要喔～」
「拿別人的秘密交換自己的秘密。」別有用心的笑著。
「一般來說，不是拿自己的換別人的嗎？」
「這樣才『有趣』麻～？」強調性的在有趣兩字上加強語氣。
「如果是連我都不知道的秘密，倒是滿有趣的～」露出跟對方相似的狡詐笑容，「好，交易成立。……不過要用誰的秘密換呢……」一臉苦惱的樣子。
「莫不是這位小姐沒有朋友？」
「本小姐怎麼可能沒朋友！」下意識的回應對方的挑釁，「那我跟你說吧，某個狐仙最害怕的就是信徒跑掉了～」反正也不算朋友，說出來也沒關係吧？
「嗯……好吧，交易成立。」思索了半晌，攤販給出了答覆，「那麼……你的秘密是——」
【四之夜】掃墓
拿著純白的花束，一反平常的嬉皮笑臉，皎華的表情是難得的嚴肅，碧綠的瞳孔藏著深深的哀傷。
一襲黑色的和服，上頭用白色的絲線繡著幾朵雛菊，難得藏起的尾巴是為了不破壞衣服整體的美觀，不過長長的尖耳朵依舊豎立在頭頂，讓路上行人總是忍不住回頭看著她。
「母親，我來看你了。」站在墓園角落，有一個簡單不起眼的墓碑，放下手上的花束，雖然知道母親的遺骸並不在裡面，但還是會在每年的今天過來這邊。
「母親，今年開始，可能只有我會固定來看您了。」靠著墓碑坐下，開始訴說最近發生的事情,「守華他去探索世界了，可能會好久才會回來一次。」想著有段時間沒見面的弟弟，「他好像在遠方的學院認識了一些朋友，真好呢。」
「母親，我也想去其他城市看看呢。」撥著金色的髮絲，「可是，不行這樣做呢。因為我必須要代替您，成為那傢伙的歸處。」因為是僅存的親人了呢。
「母親，我並不是對於這件事感到不滿，」雖然是您的遺願，不過一點都不勉強的，「能被他信賴以及依靠，我其實很幸福呢。」想起那開心叫著姐姐的身影，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。
「母親，從他的朋友嘴裡，我知道了我不知道的一面……其實…有點寂寞的感覺。」垂下眼簾，耳朵也沒精神的下垂。
「母親，會不會他認識了意氣相投的朋友之後，就不想回家了呢？」在這裡，她總會忍不住把自己脆弱的一面表現出來。
「母親，這就是當父母的感覺嗎？明明喜歡自己的孩子卻不想好好表現出來，希望孩子拓展自己的視野，又怕他從此不回來了。」明明還年輕缺忍不住擔心起來。
「不過，母親。我也有認識了有趣的人了呦。」為了打起精神，試著轉移話題，「奇怪的六生、小氣的狐神、一樣喜歡弟弟的狐狸…」扳著手指數著。
「可是，母親阿、回到家之後我還是一個人阿…」所以她不待在家裡，到處亂跑，「這就是寂寞的感覺……嗎？」眼眶一熱。
「母親，其實我好寂寞……我好想把守華一直留在身邊……」嘗試用袖口抹掉眼淚，「……對不起，請允許我哭一會。」放棄掩飾，雖然不遠處有幾個來掃墓的人，不過位置偏僻應該不會發現她。
滾燙的淚水滑過臉頰，雖然總在大家的面前展現開朗活潑的樣子，但是這裡是她唯一會哭泣的地方。
「姐姐，別哭了。」少年的嗓音在皎華耳邊響起，讓她訝異睜開眼。
「……你不是剛走不久，怎麼會在這裡？」有點尷尬的移開目光。
「想起我們今天總要來看母親的，我怎麼能夠缺席呢？」守華的手中也拿著跟皎華一模一樣的花束，「來了就看到姐姐你在哭。」
「呃、」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，「因為最近發生很多事情麻～」搔了搔頭，總覺得有種做壞事被抓到的感覺，應該是錯覺吧？
沒有多說什麼，只是點點頭，「姐姐要回去了嗎？」
「我等你，不然你又不知道要迷路多久才能回到家。」守華沒有追問讓她鬆了口氣，表現出來的樣子又恢復平常的模樣。
放下花束，上完香之後，也開始說著什麼，只是太小聲了，讓她聽不清楚。
——母親，謝謝您一直給予姐姐支持。
「好了，走吧。」起身，拍掉褲子上頭的灰塵，「姐姐今天有想吃什麼嗎？」
「怎麼了？平常不都隨便煮的嗎？」歪著頭問，「……不過，算了～我想吃魚！」
做的這麼也太明顯了，果然是笨蛋弟弟。
「好。」點點頭，開始思考今天的晚餐。
「那我們先去市場買菜！」不由分說的拉起守華的手，往某個方向走去。
兩個相似的身影走遠，對話聲也逐漸聽不到了。
『……看來過的很好，放心了呢。』半透明的身影，不知何時坐在墓碑上頭，編成辮子的金色長髮柔順的貼在左側脖子上，然後頭頂也有著跟兩人一樣的尖耳，『兩人都是好孩子，努力爭取回人間一趟的資格真是對了。』
說完，身影逐漸淡去。
『明年還可以見面就好了。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