虛彌與他的孩子們

　　「旅人，請你幫幫我們吧。」一名披著破舊斗篷的少年，突然的從轉角衝出來，著實的嚇了自己一跳，一名被斗篷遮掩的更加嚴實的人影靜靜地跟隨在他後面，無法判斷男女，但是可以憑藉著味道知道是末日。

　　「……你們，是誰？」抖了抖耳朵，附近沒有異常的腳步聲，看樣子這個孩子不是誘餌，「人類來找末日尋求協助嗎？」不自覺的笑了幾聲。

 

※

 

　　少年是被一桶冷水叫醒的。

　　「好痛…」額頭邊可以感受到發熱的腫痛感，忍不住伸手去摸卻因為刺痛而縮回手，但是瞬間的碰觸仍讓他纖細的手指沾染上了某種黏膩的液體。

　　「……？」黏稠的液體是鮮紅色的，證明是新鮮的血液，「是我的……？」突然覺得這顏色真是鮮豔的令人討厭，原本他還很喜歡大紅色的呢。

　　正想要站起來，卻感覺到一片暈眩還有眼前瞬間閃過的黑暗，踉蹌了幾步，勉強的撐住自己的身子，看著地上已經有點乾固的褐色，面積還不小，想必是自己暫時貧血的原因吧。

　　「對了…！」眨了眨眼，原本沒有焦點的深藍色眼眸恢復了一點光彩，「……昨天……副隊長突然的……」

少年的父親是這個商隊的隊長，同時也是擁有人，身為他的兒子，以後繼承商隊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，而自然會有人感到不滿，就像是──

　　「……匕首，刺進去了……」然後鮮紅的血張狂的四散，依稀記得在不遠的自己也沾染上了一點，「……然後好多、不認識的人出現……」拿著刀棍的陌生人，吼著甚麼的攻擊自己熟識的叔叔、阿姨，還有他們的孩子。

　　想起了發生的事，慌張地看著附近。

　　印入眼底的，只有冰冷的屍體，馬匹、貨物、旅費等，跟著消失的陌生人一起不見了。

　　「阿、阿阿──……」絕望的叫聲，迴盪在偏僻的山谷裡。

 

※

 

　　「我叫縞咫，糸自旁的縞，尺只的咫。」擋住自己的少年正坐在木質的椅子上，有點緊張的看著自己，「那個、你應該是守華先生吧……？」

　　「你知道我？」有點驚訝的說著，「人類那邊也有關於我的流言嗎？」自己從來不掩蓋耳朵跟尾巴這件事情是挺引人注目的，那也頂多是知道外表而已，會知道名字的……只有──「……還是說，是你旁邊這個末日知道甚麼呢？」

　　「！」驚訝地瞪大眼睛，「守華先生好厲害啊！居然知道小柑是末日！」似乎還帶著崇拜的目光。

　　「……。」旁邊的末日一言不發的揭開斗篷的帽子，意外的是看起來比稿咫還小的少女，「……柑，柑‧步紈……稱呼隨意。」細弱的聲音小到不仔細聽就會被漏掉的程度。

　　金色的眼瞳一動也不動的盯著自己，「……在遇到阿咫以前，我都是自己在尋找有關母親的線索，因為年紀還小，所以有幸得到幾個末日的前輩幫忙……末日的旅人中，你很有名……？」

　　「有名的笨蛋吧？」自嘲的笑著，「就算是欺侮我們的人類也會不顧安危的幫助，然後反而被陰了……之類的。」

　　沒有否認的沉默了一下，柑又繼續開口，「在一年多前，我也有受過您的幫助。」垂下眼簾，「您的名字也是在那時候得知的……」

　　「欸？」驚呼一聲，「有嗎？」幫助人的時候不會想太多，也不會特別去記住人家的長相。

　　「是的，幫忙我搶回錢包跟護送我到城鎮，真的非常感激。」有禮貌的鞠躬，「……所以……在這裡看到您的時候……才會想到可以拜託您幫忙。」有點心虛的說著，畢竟利用對方的良善，雖然是迫不得已但還是對自己的想法感到厭惡。

　　「……恩，所以你們要我怎麼幫你？」就算不聽那些，自己本來就打算要幫他們了，只是聽到對方這樣說更加強了這樣的想法。

　　「我們要──」

 

※

 

　　「……你，醒了？」少女的聲音從視線的死角傳來，手上還握著空空如也的水壺，想必裏頭的東西都拿來叫醒自己了，「……還有呼吸……不醒來……會死的……」雖然已經習慣了屍體這種存在，但是一次看到這麼多還是稍微受到了衝擊，不過看到跟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的瞬間已經往他那邊走去。

　　「……。」被一個少女看到自己難堪的一面，少年搔著臉，有點不好意思的面對著對方，視線卻不是放在少女身上，「……謝謝……可是、甚麼都沒有了……」爸爸、媽媽、如同家人的商隊成員，自己原本擁有的一切都失去了。

　　少女快步地走上前，用力的搧了少年一巴掌。

　　「我……也甚麼都沒有了……」聲音顫抖著，「……被人類奪走了……因為我是末日……」握緊雙拳，「……可是我、還是活著阿……」隱忍著甚麼的咬著嘴唇，腦子一閃而過以身為末日為傲的金色身影，「活著，才能復仇阿。」

　　「……復仇……？」看著比自己瘦弱的少女，吐出的詞語卻是自己從來沒想過的事情，「對阿……復仇……！」

 

※

 

　　「……好臭喔。」皺著眉頭，陳舊的霉味不間斷的刺激著嗅覺，對於擁有靈敏嗅覺的自己更是一種折磨。

　　感受到後面帶著歉意的目光，只好摸摸鼻子閉嘴，「我說……就是這裡了吧？」好不容易走到有透著亮光的地方，想必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了，「照剛剛說的做……可以吧？」

　　「恩……非常感……啊！」縞咫的話才聽到一半，已經俐落地從上頭跳下來。

　　「上面，太臭了。可以找人定時清潔一下嗎？」皺著眉頭，真的是很噁心的味道。

　　現場一片寂靜，直到不知哪位開口尖叫，「是末日──！末日闖進──」一個手刀讓他閉嘴，輕鬆地拎起對方的領子，往坐在辦公桌後面的人砸去。

　　「我需要你的辦公室借我一下，阿，人就不用了。」為了省麻煩，從要往外面逃的人先動手，幸虧人不多，很快的只剩下這間辦公室的主人，也就是從容閃過自己丟過去的障礙物的傢伙。

　　「……末日，你有何要──」話還沒說完，手已經忍不住的先往對方的脖子敲下去，「我討厭官腔。」不知道是要向誰補充的說著。

　　「快下來，我接住你們。」往上頭兩個孩子招呼著。

　　一前一後的落地，「我想……你要的東西應該在那裏？」指著辦公桌，書上都是這樣寫的。

　　不發一語的點點頭，柑快步地走向桌子，快速地翻閱著。

　　「這是……媽媽的……」在最下面的櫃子裡翻到一個有著精美雕刻的盒子，裏頭放著的是一對跟金色的眼瞳相呼應的淡金色耳環，「媽媽總說這跟我的眼睛顏色一樣……是他的寶物……嗚……」忍不住開始哽咽了。

　　下意識的摸著少女的頭，「……至少，離真相更進一步了……」雖然有很多安慰的話語想說，但是只能吐出這段句子。